在初唐诸书家中,虞世南是一个十分著名的书法家。
虞世南(558—638),字伯施,越州余姚(今属浙江)人。官至秘书监(唐代宫中掌管机要文书的官员),封永兴县子,故世又称虞永兴。卒于唐贞观十二年(638),年八十一岁,赠礼部尚书,谥曰文懿。
世南性沉静寡欲,笃志勤学,善属文。太宗时为秦府参军、授弘文馆学士,与房玄龄共掌文翰。虞世南有惊人的记忆力,有一次唐太宗要他写《列女传》作为屏风欣赏,一时找不到《列女传》的本子,虞世南凭着记忆一字不差地书写出来,深得太宗赞赏。唐太宗重世南之才,常与世南共论经史,每及古帝王政事之得失,世南必规讽太宗。唐太宗曾这样称赞他:“世南一人有出世之才,遂兼五绝。”(德行,忠实,博学,文辞,书翰)。并说:“有一于此,足为名臣,世南兼之。”
初唐的一些著名书家,他们写的楷书,尤其是小楷,虽然上承晋朝遗风,但总没有魏晋潇洒之神采。惟独虞世南得其精神,尤其是陈隋间他得到沙门智永的传授,技法更加纯熟。正如《宣和书谱》所说:“释智永善书,得王羲之法,世南往师焉。于是专心不懈,妙得其体。晚年正书,遂与王羲之相后先。”世南所写的字既有基础、法度又优美,再加上他自己的艺术修养和高度智慧,所以,他出于蓝而胜于蓝,可以说,他的高超书艺,比他的老师智永还要高出一筹。
唐朝初期虞世南已进入晚年,这也是世南最显赫的时期,当时唐太宗酷爱王右军的书法,又遇到虞世南,将二王体的优越性尽量地发挥了出来。虞世南在这个时期,写有《夫子庙堂碑》、《汝南公主墓志》(指当时虞世南写的真迹)、《破邪论序》等。可惜,这些精心之作,至今已不复存在,仅有一些翻刻本存世。自宋迄今,虞世南书碑之流传者,只有孔子庙堂碑一本。所以《金薤琳琅》曾这样记载,“予尝见世南真迹,谓以孔子庙堂碑石本进呈太宗,特赐王羲之黄银印一颗,世南之书贵重当时如此”。
虞世南的书迹,最著名的、也是最为人所熟悉的,当推《夫子庙堂碑》。其碑文主要记述唐高祖武德九年十二月廿九日,封孔子二十三世后裔孔德伦为褒圣侯,修葺孔庙之事。国子祭酒杨师道等奏请勒碑,遂命虞世南撰文并书丹刻石,即此《夫子庙堂碑》。此碑当时未题碑额,至后长安三年,命相王旦增题“大周孔子庙堂之碑”八字一行。又于碑文末增刻“长安二年太岁癸卯金四月壬辰水朔八日己亥木书额”一行,至宣宗大中五年十一月,国子祭酒冯审奏请琢去伪号“大周”二字,改刻“大唐”。此碑高四米,宽一米半。碑成于贞观七年。凡四十行,每行八十四字,共计三千余字。这尊煌煌丰碑,为虞世南六十九岁所书,可以说是虞世南晚年极其精心的佳作。此碑的书法艺术造诣极高,用笔俊朗圆腴,外柔内刚,结体字形稍狭长而尤显秀丽。从李宗瀚所藏的所谓唐拓本(现藏日本)中仔细观赏,不难看出,《夫子庙堂碑》横平竖直,笔势舒展,使人们感到一派平和中正之气象。即使每一点划也无不精到,看上去如见其血脉之流动,给人一种空际荡漾,笔凝而不滞,和而不弱的感觉。虞世南的“戈”法,尤为精到。连当时的皇帝唐太宗也学习模仿。总之,自唐以后,如初唐四大书家的欧、褚,受虞世南较大的影响。解缙《书学传授》里说:“世南传欧阳率更询、褚河南遂良。遂良传薛少保稷,是为贞观四家。”尤其是褚遂良,他最早、最基本的笔法,是学写虞世南的,并从学虞世南找到学王右军字的路径。自唐以后,一些有名的和无名的书家,无不经心学习虞世南的书法作风。虞世南在书法界里起到了承前启后的作用,是书法界里的一大功臣。虞书之影响还远涉东瀛。自平安朝之藤原行成,到天保时代的屋代弘贤,不少书法家都从虞书中汲取营养。不但如此,他还是一位杰出的书法理论家,“世南尝作《笔髓》,学者多宗焉。”《宣和书谱》)
由于虞世南所书的《夫子庙堂碑》,法度严谨,外柔内刚,萧散洒落,后世奉为楷模。清代刘熙载曾说:“学永兴书,第一要识其筋骨,综昔人所称道《庙堂碑》者,是何精神!”
《夫子庙堂碑》立石不久就遭火焚,原石拓本北宋时已极难得,故黄庭坚有诗曰:“孔庙虞书贞观刻,千两黄金那购得”之句。现传二种重刻较易见,一在陕西西安碑林,为宋初王彦超所刻,世称陕本,或称西庙堂,因字体较肥,故称为肥本。此刻较著,翁方纲说:“学者但知从陕本过趋圆折,而于长捺更笨钝著迹,全失其渊穆凝远之变,得此原石本,然后可从会通晋唐书家正派,直溯山阴、蕺山棐几,去人不远。”所以陕本比城武本有名。一在山东城武县学内,元代至元间摹,称城武本,或称东庙堂,因字体较瘦,故称瘦本。论其字体、字神及写字的笔道,比陕本要强一筹,翁方纲曾说:“若论圆腴有神彩,则陕本似更于肄习;若欲讲求永兴用笔之意,上追晋法,则陕本实不及城武本。”城武本独圆劲古秀,与原石无甚差别。
(《文史知识》1986年第2期) (版权所有 转载请注明出处)